Investigation methods in Mao
毛选中的调查研究方法

《毛泽东选集》是毛主席一生智慧的结晶。我阅读了第一卷中《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》《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》《星星之火,可以燎原》《反对本本主义》《关心群众生活,注意工作方法》这几篇文章,对其中的调查研究方法做简单总结。

政治课本中耳熟能详的句子,“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”,“具体问题具体分析”,“一切从实际出发,理论联系实际”,“从群众中来,到群众中去”,原来都来自于毛选。

因为没有做好充分的调查而导致失败,事后付出更为巨大的代价去弥补当初的错误,这样的例子是很多的。张之洞兴办汉阳铁厂之初,没有对铁矿石进行化验就盲目购置了高炉,结果炼制的钢含磷过多,太脆易裂。于是又向日本借款 300 万元,将原来酸性配置的机炉改为碱性配置的机炉,才制出优质的马丁钢。勾践不顾范蠡的反对执意要出兵攻灭吴国水军,结果被夫差奇兵包围,大败。此后勾践卧薪尝胆,付出了极高的代价,越国才逐渐强大起来。纸上谈兵的赵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,长平之战白起坑杀 40 万赵军,此后赵国一蹶不振。

成语曰:“亡羊补牢,犹未迟也”,这实在是下策,何况有时错误将是无法弥补的。毛主席的战略思想,追求“首战必胜”,初战一定要精心准备,力争以全力夺取首战胜利。克劳塞维茨也说,战争初期犯下的错误将无法纠正,这与毛泽东异曲同工。那么为什么毛泽东屡屡能够在战前,就通过详细的规划,预见了未来的发展呢?在毛泽东之前,这种战略决策都是带有玄学色彩和偶然性的,比如《三国演义》状诸葛多智而近妖,而毛泽东告诉,这种神机妙算是有路可寻的,他将战略思维科学化和具体化,那就是细致深入的调查研究方法。

细致

《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》中有许多例子。

(1)有具体的统计数字,如

据去年十一月省农民协会统计,全省 75 县中,37 县有了组织,会员人数 1,367,727 人。 此数中,约有一百万是去年十月、十一月两个月内农会势力大盛时期组织的,九月以前还不过三四十万人。现又经过十二月、一月两个月,农民运动正大发展。截至一月底止,会员人数至少满了二百万。因入会一家多只登记一人,平均每家以五口计,群众便约有一千万。这种惊人的加速度的发展,是所以使一切土豪劣绅贪官污吏孤立,使社会惊为前后两个世界,使农村造成大革命的原因。

(2)有具体的人和事,如

枪毙。这必是很大的土豪劣绅,农民和各界民众共同做的。例如宁乡的杨致泽,岳阳的周嘉淦,华容的傅道南、孙伯助,是农民和各界人民督促政府枪毙的。湘潭的晏容秋,则是农民和各界人民强迫县长同意从监狱取出,由农民自己动手枪毙的。宁乡的刘昭,是农民直接打死的。醴陵的彭志蕃,益阳的周天爵、曹云,则正待“审判土豪劣绅特别法庭”判罪处决。这样的大劣绅、大土豪,枪毙一个,全县震动,于肃清封建余孽,极有效力。这样的大土豪劣绅,各县多的有几十个,少的也有几个,每县至少要把几个罪大恶极的处决了,才是镇压反动派的有效方法。土豪劣绅势盛时,杀农民真是杀人不眨眼。长沙新康镇团防局长何迈泉,办团十年,在他手里杀死的贫苦农民将近一千人,美其名曰“杀匪”。我的家乡湘潭县银田镇团防局长汤峻岩、罗叔林二人,民国二年以来十四年间,杀人五十多,活埋四人。被杀的五十多人中,最先被杀的两人是完全无罪的乞丐。汤峻岩说:“杀两个叫化子开张!”这两个叫化子就是这样一命呜呼了。以前土豪劣绅的残忍,土豪劣绅造成的农村白色恐怖是这样,现在农民起来枪毙几个土豪劣绅,造成一点小小的镇压反革命派的恐怖现象,有什么理由说不应该?

(3)有生动的日常生活场景,如

孙中山先生的那篇遗嘱,乡下农民也有些晓得念了。他们从那篇遗嘱里取出了“自由”、“平等”、“三民主义”、“不平等条约”这些名词,颇生硬地应用在他们的生活上。一个绅士模样的人在路上碰了一个农民,那绅士摆格不肯让路,那农民便愤然说:“土豪劣绅!晓得三民主义吗?”长沙近郊菜园农民进城卖菜,老被警察欺负。现在,农民可找到武器了,这武器就是三民主义。当警察打骂卖菜农民时,农民便立即抬出三民主义以相抵制,警察没有话说。湘潭一个区的农民协会,为了一件事和一个乡农民协会不和,那乡农民协会的委员长便宣言:“反对区农民协会的不平等条约!”

深入

《反对本本主义》提供了许多具体的技术和要求。

(1)调查的要求,如

我们的主要目的,是要明了社会各阶级的政治经济情况。我们调查所要得到的结论,是各阶级现在的以及历史的盛衰荣辱的情况。举例来说,我们调查农民成分时,不但要知道自耕农,半自耕农,佃农,这些以租佃关系区别的各种农民的数目有多少,我们尤其要知道富农,中农,贫农,这些以阶级区别阶层区别的各种农民的数目有多少。我们调查商人成分,不但要知道粮食业、衣服业、药材业等行业的人数各有多少,尤其要调查小商人、中等商人、大商人各有多少。我们不仅要调查各业的情况,尤其要调查各业内部的阶级情况。我们不仅要调查各业之间的相互关系,尤其要调查各阶级之间的相互关系。

(2)调查的技术,如

要开调查会作讨论式的调查。……调查会到些什么人?要是能深切明了社会经济情况的人。……开调查会人多好还是人少好?看调查人的指挥能力。……要定调查纲目。纲目要事先准备,调查人按照纲目发问,会众口说。不明了的,有疑义的,提起辩论。所谓“调查纲目”,要有大纲,还要有细目,如“商业”是个大纲,“布匹”,“粮食”,“杂货”,“药材”都是细目,布匹下再分“洋布”,“土布”,“绸缎”各项细目。要亲身出马。……要深入。初次从事调查工作的人,要作一两回深入的调查工作,就是要了解一处地方(例如一个农村、一个城市), 或者一个问题 (例如粮食问题、货币问题)的底里。深切地了解一处地方或者一个问题了,往后调查别处地方、别个问题,便容易找到门路了。要自己做记录。……

《反对本本主义》讲到:“调查就像‘十月怀胎’,解决问题就像‘一朝分娩’。调查就是解决问题。”所谓“三思而后行”,思就是调查,调查就是思。调查既是一种实践,又是一种获得认识的方法。毛选的第一篇文章《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》就令我大为惊叹,“谁是我们的敌人?谁是我们的朋友?”,文中分析的非常细致具体准确。在继续阅读几篇文章后,我知道了要能得到如此好的结论,其付出的是艰辛、不厌其烦的调查研究工作。比如《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》一文,是毛泽东进行了 32 天的考察工作的成果。“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”,毛泽东是当之无愧的中国国情专家。

题外话,吕思勉提出过一种读史的方法也很适合用在读毛选中,就是自己归纳总结历史资料后,与毛当时得出的结论进行对比,看一看差距在哪里,那就是对个人而言最值得学习的地方。如果有条件,我也很愿意做这件事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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Written by vainPointer on 23 March 2018